随着太阳能发电量的增长，美国一些最富饶的农田面临危险
戴夫-杜特林格（Dave Duttlinger）看到密密麻麻的黄褐色尘埃在他印第安纳州农场的上空弥漫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警告过他们会发生这种事：我警告过他们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印第安纳州惠特菲尔德附近，他约 445 英亩的田地上布满了太阳能电池板和相关机械--2019 年 4 月，杜特林格将这块土地租给了邓斯桥太阳能有限责任公司（Dunns Bridge Solar LLC），这是美国中西部最大的太阳能开发项目之一。
杜特林格说，在 2022 年那个春风拂面的下午，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来自沮丧的邻居的问题接踵而至：为什么你们农场的灰尘会进入我的卡车？我家里面？我应该找谁来清理？
根据路透查阅的 Duttlinger 的太阳能租约，邓斯桥公司表示将 "尽商业上的合理努力，尽量减少其施工活动对项目场地外 的农作物和农田造成的损害和干扰"，并且 "不移除 "项目 本身的 "表土"。他说，尽管他警告过分包商这样做会使土地更容易受到侵蚀，但分包商还是对 Duttlinger 的田地进行了平整，以帮助修建道路、安装柱子和面板。
杜特林格说，施工人员重塑了地貌，在大片肥沃的表土上撒上了细沙。路透去年和今年春天访问他的农场时，面板下的大部分土地被黄褐色的沙子覆盖，没有植物生长。
"这位农场主说："我再也无法在那片土地上种植任何东西了。他的农场占地约 1200 英亩，他家在这里种植玉米、大豆和养牛用的紫花苜蓿，其中约三分之一的土地已被租用。
邓斯桥太阳能项目是世界上最大的风能和太阳能可再生能源生产商NextEra Energy Resources LLC 的子公司。Duttlinger 说，当他向 NextEra 询问其土地受损情况时，该公司表示将根据协议条款，在 2073 年合同期满时审查是否需要进行任何补救工作。
NextEra 拒绝就此事或未来对 Duttlinger 的承诺发表评论，路透也无法独立证实。项目开发商 Orion Renewable Energy GroupLLC 向 NextEra 提出了问题。
太阳能产业正在向美国中西部推进，吸引它们的是更低廉的土地租金、电力传输通道以及大量的联邦和州激励措施。该地区还拥有太阳能所需的条件：开阔的田野。
路透对联邦、州和地方数据、数百页法庭记录以及对100多名能源和土壤科学家、农业经济学家、农民和农田所有者以及地方、州和联邦立法者的采访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在印第安纳州等主要农业州，可再生能源的蓬勃发展有可能破坏美国最肥沃的土壤。
根据路透的分析，Duttlinger 的部分农场，包括现在被太阳能电池板覆盖的部分，位于被美国农业部(USDA) 归类为最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土地上。
对于像杜特林格这样的土地所有者来说，利润的承诺很有吸引力。根据路透对太阳能租约的审查以及对四家太阳能项目开发商的采访，印第安纳州及周边各州的太阳能租约每年可提供每英亩 900 美元至 1,500 美元的土地租金，而且每年租金都会上涨。相比之下，美国农业部 的数据显示，2023年，玉米和大豆生产大国印第安纳州、伊利诺伊州和爱荷华州的农田租金平均约为每英亩251美元。
农场伙伴公司（Farmland Partners Inc）是一家公开上市的农场房地产投资信托(REIT)，已在全国范围内向太阳能公司出租了约9000英亩土地。该公司执行主席保罗-皮特曼（Paul Pittman）说，这些土地大部分都是高产田。
"我认为这是土地的最佳用途吗？也许不是。但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的投资者会杀了我们，"他说。
一些可再生能源开发商表示，并不是所有的租约都能成为太阳能项目。一些开发商正在设计他们的用地，以便在太阳能电池板之间种植农作物，而另一些开发商，如 Doral Renewables LLC，则表示，作为土地管理的一部分，他们利用牲畜在太阳能电池板周围放牧。开发商还认为，在中西部地区，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玉米作物用于生产乙醇，太阳能是未来电动汽车的关键能源。
一些农业经济学家和农学家则反驳说，为了开发太阳能，即使将少量最好的耕地用于停产，破坏宝贵的表土，也会影响美国未来的作物生长潜力。
美国 环境保护署和司法部表示，常见的太阳能农场建设做法，包括清理和平整大片土地，如果没有适当的补救措施，也会导致严重的水土流失和大量泥沙流入水道。
太阳能开发正值土地竞争日益激烈之际：美国农业部的数据显示，随着农田被转为住宅、商业和工业用地，2023 年的农场面积将比 1997 年减少 7620 万英亩（近 8%）。
在回应路透的调查结果时，美国农业部援引能源部的报告和该机构资助的研究称，城市无计划扩张和开发目前是造成农田减少的主要因素，而不是太阳能。
在优质耕地上建房
没有人知道全国目前有多少耕地被太阳能电池板覆盖或被租赁用于未来可能的开发。土地交易通常是私人交易。美国地质调查局和美国能源部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的科学家们一直在编制全国现有太阳能设施的数据库 。路透发现，截至 2021 年，美国大陆约有 0.02% 的耕地与他们确定的大规模地面太阳能电池板基地有某种程度的交集。
该数据集所跟踪的太阳能业务的总发电能力超过 60 千兆瓦。根据太阳能产业协会(SEIA) 和伍德麦肯兹公司 2023 年 12 月的一份报告，在随后的两年里，太阳能发电能力增加了近两倍。
为了更好地了解未来的土地使用模式，路透分析了联邦政府的数据，以确定哪些耕地被美国农业部列为优质耕地、独特耕地或具有地方或全州重要性的耕地。路透还查阅了中西部四个县（印第安纳州的普拉斯基县、斯塔克县和贾斯珀县，以及威斯康星州的哥伦比亚县）当地县记录员办公室存档的 2000 多页太阳能相关文件。
这些县的土地面积略大于特拉华州，一些全国最大的项目正在这些县开发或建设。这个样本并不一定能代表全美，但却能让人了解太阳能项目在农业重镇的潜在影响。
路透发现，截至 2022 年底，太阳能和能源公司在这些县最富饶的耕地中所占的比例如下：普拉斯基为 12%，斯塔克为 9%，贾斯珀为 4%，哥伦比亚为 5%。
美国农业部农业研究局国家农业与环境实验室前主任杰里-哈特菲尔德（Jerry Hatfield）表示，路透在这四个县的调查结果 "令人担忧"。
"他说："问题不在于转用太阳能的英亩数。他说，"关键在于停产土地的质量，以及这对地方经济、州经济和国家未来农作物生产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路透咨询的十多位农学家、可再生能源研究人员和其他专家都表示，衡量太阳能影响的方法是公平的。路透还与在这些县工作的六家太阳能开发商和能源公司分享了调查结果。三家公司表示，路透的样本规模太小，调查结果的范围太广，不能公平地反映行业选址和建设实践。
到2050年，为实现拜登政府的脱碳目标，美国将需要高达1570千兆瓦的太阳能发电能力。
根据能源部 2021 年发布的《太阳能未来研究报告》，到 2050 年，实现这一目标所需的地面太阳能开发用地不会因州而异，预计不会超过任何一州土地面积的 5%，但最小的罗德岛州除外，该州的土地面积可能达到 6.5%。
非营利性农田保护组织 "美国农田信托"（American Farmland Trust）倡导所谓的 "智能太阳能"（Smart Solar），该组织的研究人员去年预测，除非政府改变现行政策，否则美国 83% 的新太阳能开发将在农场和牧场上进行。他们警告说，近一半的土地将用于生产粮食、纤维和其他作物。
燃料辩论
接受路透采访的五家可再生能源开发商和太阳能公司反驳说，该行业对农田的使用量太小，不足以影响国内粮食生产的整体水平，应该与气候变化背景下美国能源市场去碳化的需要相平衡。
多拉尔可再生能源公司（Doral Renewables）是普拉斯基县和斯塔克县耗资 15 亿美元的猛犸太阳能项目背后的开发商，该公司在选址决策中并不考虑玉米或大豆产量。
Doral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尼克-科恩（Nick Cohen）说，公司在选址时考虑的是土地的地形、分区以及是否靠近电网或变电站，并尽量避开林区、沟渠和环境敏感区。
将玉米耕地转用于太阳能？"科恩说："我不认为这是取代对我们社会至关重要的东西。他补充说，太阳能可以使农田 "从经济角度看更具生产力"。
印第安纳州农民诺姆-韦尔克（Norm Welker）说，今年玉米价格跌至三年来的最低点，与种植玉米相比，他将 60% 的农田租赁给猛犸公司更划算。
"Welker 说："我们有成堆的玉米，我们的价格低于生产成本，而现在，如果你租地种玉米，你是在赔钱。"这样一来，我的经济状况非常好"。